舞剧《龟兹》有一种让人大开眼界的感觉——访“人民艺术家”王蒙

　　石榴云/新疆日报记者 银璐

　　“龟兹，以一部舞剧的形式让我再看新疆，很感动，有的地方甚至为之落泪。我在新疆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但是新疆的历史，新疆的文化，我仍然有了解不够的地方。”12月初，原创舞剧《龟兹》全国巡演走进北京，中国当代作家、“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王蒙先生在观演后，于11日接受了石榴云/新疆日报记者的专访。

　　《龟兹》从唐代高僧玄奘的视角出发，回顾了魏晋时期佛教翻译家鸠摩罗什历经坎坷传播佛教，并修习中原文化的经历，全剧以精湛的舞美、动人的故事、出彩的舞蹈，展现出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明交流互鉴的繁华图景。

　　观看演出当晚，91岁的王蒙在演出前30分钟时就来到了剧场。新疆，永远是他目光驻留之处，身心向往之处，一部来自新疆的舞剧，同样让他感到期待和兴奋。

　　“心胸的、艺术的、眼界的扩张和发展”

　　记者：作为扎根于中华文化沃土的“人民艺术家”，您认为舞剧《龟兹》在当代的文化价值是什么？

　　王蒙：我想《龟兹》不仅是一场舞台演出，也不仅是对历史故事的讲述，它体现的是一种心胸的扩张和发展、艺术的扩张和发展、眼界的扩张和发展，意义不可小觑。

　　龟兹自古以来就是东西方文化交流汇聚的地方，是中华文化对外传播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点，也是佛教进入中国后的一个传播中心，在佛教中国化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新疆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得到了十足的发展，同时也更需要外界对这里的历史文化有清晰正确的认知。通过《龟兹》，我们可以看到佛教在新疆曾经的繁荣和产生的影响，能够认识到新疆历史上是多种宗教并存地区，有它的开放和包容，也有它的融合与一体。

　　这台舞剧的视点是龟兹，但凸显的是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所拥有的消化能力、汲取能力，它是今天的中国对历史的温习与观赏，并在这个过程中进一步明确我们对中华文化的自信。

　　记者：把历史故事搬上舞台，需要一定程度的想象，您认为《龟兹》是否做到了“尊重历史”同时实现“艺术创造”？

　　王蒙：《龟兹》的舞台表现是自然而细腻的。史料中对鸠摩罗什的记载有限，我无法对这个人物有非常全面清楚的历史印象，但可以说，舞剧里的他，符合一个传奇人物该有的人生经历——他碰到了引导他的人，帮助他的人，支持和理解他的人，当然也遇到了魔王等等这样代表着烦恼、困扰、诱惑的角色，所以我说这种编创非常自然，符合人生的普遍规律和认知。

　　“那是新疆的，不是别处的”

　　记者：舞剧《龟兹》融合了民族民间舞、古典舞、现代舞等，在此前上海、苏州、杭州等地演出时，观众觉得的这部舞剧刷新了自己对新疆舞蹈的认知。您认为呢？

　　王蒙：我在新疆工作生活了16年，即便离开后，也常回去看看，尤其是近20年，几乎每年都会回去。记忆中那些非常美好的歌舞表演，始终停留在我的脑海里、心底里。我觉得新疆的民族民间舞蹈有亮点、有特点、有民间艺术的传统，但仍然有需要突破，需要发展的地方，不是停止不变的。

　　自古以来，我们中国的舞蹈、音乐、文学在发展中都深受多元文化的影响，龟兹乐舞就有这个特点，今天这部以现代的意识创作出的舞剧，之所以让人特别感动、兴奋、震撼，正是因为它强大的融合能力，看了之后有一种让人大开眼界的感觉。啊，原来新疆的舞蹈不是只有众人传统概念里的那几样，它很多元，很丰富，很现代。

　　《龟兹》的舞台设计和舞蹈编创，可见创作者扎实地采风和细心地揣摩。我曾经多次去过印度，其间参观过当地与佛教相关的文化遗产，比如洞窟、雕塑、绘画。《龟兹》的舞蹈源于新疆克孜尔石窟壁画上的乐舞，但从中可以看到印度的、龟兹本地的、中原的佛教艺术印迹，包含那么多的形象，那么与众不同，那么美的形体表现，那么动人的思想和感情。

　　《龟兹》用舞蹈的形体语言，表达了美好、爱情、信仰、自律、清高，更表达了一种对人生的了悟，我觉得这非常不易，透着创作者的无惧，有些段落甚至超越了舞蹈的定义，那是功夫，很深的功夫。我想，如果不是在中国创作，不是由我们新疆的演员为主来演出，未必能表现得如此精彩。

　　作为一个“老新疆”，我仍然能从舞剧中看到传统新疆舞的特点，尤其是女演员们上肢的动作，很明显，那是新疆的，不是别处的，但却有了当下的感觉，时代的感觉。

　　“走上世界的舞台，好好演下去”

　　记者：《龟兹》首演以来反响较好，在用文艺作品讲好新疆故事方面，您有什么期待？

　　王蒙：《龟兹》让我感到兴奋，是因为它表现了新疆的文化多样性，有中华文化的浩瀚为依托，才能讲好那么长远、悠久的历史故事。我想所有的文艺作品，不论什么形式，都离不开这一点。

　　当下新疆的文化遗产受到极高的重视，《龟兹》就是基于对以克孜尔石窟为代表的龟兹石窟群的历史文化价值而创作的，这部舞剧呈现的，不仅是我们文化的发展，还会在推动旅游发展上发挥作用。

　　《龟兹》收获的成功，是编剧的成功，编导的成功，表演的成功，而它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希望它能走到全国各个地方，甚至走上世界的舞台，好好演下去。